第38章 華麗嘚覆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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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華麗嘚覆仇
*
派出所門口, 徐月亮坐在臺階上，心不在焉地吃著司機大叔買來的罐裝八寶粥。
她沒有擡頭, 所以不知道司機大叔看向她的眼神是多麽憐憫，或許她知道，但不想去回應。
她生來堅韌、要強，若不是有那麽一口氣撐著，也難以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茍活下來。
今天這般將傷疤扒開了給所有人看，對徐月亮而言，無疑是一次重大打擊。
可她只是在想，也不是第一次這麽想, 如果沒被拐賣到徐家, 她現在過的會是怎樣的生活。
會不會沒啞, 是不是像傅辛言一樣無憂無慮，有家人疼愛, 會不會也上了大學，此刻正在家裏享受著暑假。
不清楚，因為這一切, 都沒有如果。
傅辛言在十幾分鐘後出來了, 身邊跟著律師。
徐月亮回頭, 面上無波無瀾。
他在她旁邊坐好, 默默攬住了她的肩。
金律師嘆息：“收條上只有王桂菊的簽字, 卻沒有人販子的相關信息, 王桂菊死不承認, 這張收條理論上不具備法律效力。警方受理了你的案件, 但時間太久了, 偵查難度很大，你不要有太大期望。”
徐月亮咬著勺子, 垂下了眼。
她半點不意外。
之所以把收條拿出來，不過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，想刺激一下王桂菊而已。
結果王桂菊和她一樣頑強，竟然沒氣出個中風什麽的。失算。
金律師的心情也有些沈重。
他是傅寧禹公司合作的經濟律師，對民事並不十分精通，小案子沒問題，這種人口拐賣案，就比較無能為力了。
“警方會為你尋找親生父母，我們等等看。”金律師難能放下架子，和他們一起坐在了臺階上。
盛夏傍晚的暖風徐徐撲在四個人臉上，傅辛言瞪了另外兩個好幾眼，無奈司機和律師皆是身心俱疲，沒註意到。
傅辛言抿了抿唇，十指在空中比劃了幾下：「關於你父母，你怎麽想？」
徐月亮震驚。
這家夥不僅會讀手語，還會比？
他到底什麽時候學的啊？
一點沒察覺。
徐月亮畫了個問號，那意思是：「哪個？」
傅辛言頓了頓：「裏面那個。」
徐月亮橫起手掌，在頸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。
莎了！把他們豆沙了！
傅辛言笑了笑，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邊親了親。
他點了點頭，用口形問：“交給我，信我嗎？”
回答他的，是一個用力到有些窒息的抱抱。
“好了。”他在徐月亮後背上拍了拍，隨即起身，“金律師，跟我回去。”
見老警官之前，傅辛言把金律師腕上的名表給扒了。
金律師：……過分了昂，少爺，咱不興硬搶的。
傅辛言扣上手表，晃了晃。
別說，這表真亮，這大滿鉆，眼花繚亂的，看上去就很貴。
“多少錢？”
“……幾十萬唄。”金律師摸摸鼻子，“別弄壞了，我老丈人送的。”
知道，現在的他可賠不起。
傅辛言在廳裏等了一會。
不過片刻，老警官和哭哭啼啼的王桂菊從審訊室裏出來了。
笑死，王桂菊這是二進二出了，兩次有驚無險，多少讓她飄了，再見傅辛言，她便多了幾分輕蔑。
哼，家裏有錢又怎麽樣？
還不是拿她沒辦法。
王桂菊掩住眼底的惡毒，主動湊到傅辛言面前，看到傅辛言明顯的閃躲動作也渾不在意，低聲道：“小夥子，我瞅你人挺不錯的，怎麽就被我家那丫頭騙了？我告訴你啊，她說的那些都是假的，你看我，這不是沒事了嗎？她要是沒撒謊，警察同志能放我出來？”
傅辛言揚眉不語。
王桂菊心裏穩了穩，個小件貨，想逃脫家裏？
行，她準了。
一個臭啞巴，除了一張臉蛋能拿出手，也沒什麽其他優點了。
與其指望押那死犟死犟的小賤人回去給牛家交差，倒不如在眼前這傻小子身上摳點錢花花。
到時她鋪蓋一卷，帶著兒子離開村裏多好。
京城啊，亂花漸欲迷人眼，既然徐賤女都能混得開，她兒子更優秀，豈不是更沒問題了？
至於醫院裏的徐家爺倆……
和她有啥關系？
愛死不死。
反正他們不知道她出來了。
往後天高海闊，她和兒子一起過！
對，就這麽幹！
“小夥子，雖然我那閨女養廢了，滿口胡話，還打親娘，但人長得是真水靈，我們村裏就沒有比她更漂亮的。”想通了以後，王桂菊討好地笑笑，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。
傅辛言還是不說話。
嗯？她也知道徐月亮漂亮？和她這四分五裂的樣貌絲毫不相像？
王桂菊再接再厲，搓搓手指，暗示道：“你看，我養她到這麽大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，你是不是……我聽說，你剛才獎勵了報案人五十萬？那我這邊……？”
傅辛言陡然沈了臉。
王桂菊一咯噔，賊眉鼠眼地問：“……嫌多？”
傅辛言敲了敲桌面，不經意間，讓流光溢彩的腕表從袖口處垂出。
王桂菊雖然沒見識，不認得名表，但關鍵是，這表貴得太囂張了，很難讓人看不出其價值。
她瞪大了眼，喃喃道：“這得多少錢啊……”
“八十萬。”傅辛言一本正經胡說八道。
金律師伸出爾康手：……少爺，那是發售價！！
目前二手市場一百萬都收不到的搶手貨！
王桂菊倒抽一口氣。
八十萬！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八十萬！
能賣三個徐賤女了！
這傻小子，當真有點東西！
轉念一想，她就恨得悔不當初。
早知道就對那死丫頭好點了，誰能料到那小賤人命這麽好，居然能找到如此有錢的大怨種。
可惜了，搞砸了。
否則她現在就是地主家的丈母娘了。
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塊表，王桂菊舔著臉笑：“女婿，這樣吧，你給我點錢……也不是我想要，這不你老丈人還在醫院呢嗎，他的腿算是廢了，以後都要躺在床上了……你多少意思意思，這樣我回去也能跟牛家人有個交代。”
見傅辛言不為所動，她咬咬牙，小聲道：“既然我能知道賤女的下落，那牛家人遲早也會找過來的，到時候，呵呵，那家人可沒我這麽講道理，來了就是大麻煩！”
賤女？傅辛言唇邊勾起一抹冷寒的笑意。
他是在嘲諷對方的貪婪，對方卻被他這一道驚艷逼人的笑奪走了神魂。
心裏酸唧唧，那小賤人，什麽運氣啊……
小時就跟家仙兒附體了似的，打，打不死，丟，丟不掉，長大了竟還能迷倒這麽一個人傻多金的大帥哥。
不知她家天賜未來能不能也找到一個有錢的大美女？
這麽幽幽地想著，她便有些分神。
傅辛言和金律師交換了個視線，金律師居然莫名讀懂了他的意思，替他開口。
“王女士，我們去方便說話的地方坐一坐。”
車站附近沒什麽高檔的消費場所，其中的星巴克算是最適合談話的。
三人進去，找好位置，律師點了三杯咖啡回來。
王桂菊喝不慣這貓尿般的酸東西，可她看到了，小黑板上寫著價位呢，三十一杯，貴的嘞，她含淚噸噸噸。
再看傅辛言。
骨子裏的矜貴不言而喻，單說他身上的衣服，那絲滑垂順的面料，她都沒見過。
傅辛言把手機擺在桌上，淡聲問：“說吧，要多少錢，你才肯放過月亮。”
王桂菊呆滯了一會，才反應過來月亮是誰。
“你給多少？”
傅辛言靜靜看著她，並不開價。
該說的其實都已說過，這小子油鹽不進，主打一個不主動不拒絕。
王桂菊自然想多要點，於是咳了咳，疾言厲色道：“你懂的吧，那家人，十裏八村，最是蠻橫，我這邊……”
她學著傅辛言的樣子，敲擊桌面，偽裝出那種壓迫感：“……我已經知道賤女在哪了，也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傅辛言歪了歪頭：“所以？”
“所以，看你表現。”
“不明白。”傅辛言不耐煩了，凝眉道：“把話說清楚。”
這人……王桂菊翻白眼，果然是個精神病，這麽簡單的明示，還要她來講。媽的智障。
傅辛言起身要走。
王桂菊“哎！”了一聲，想拉他的手，但金律師擋住了。
看著高大的傅辛言，她瞬間想起了他卸她胳膊時的冷然，疼的她……
她只能訕訕坐回去，提高一點音量，給自己壯膽。
“我的意思是，等牛家人來找我算賬時，我在他們的逼打下，有可能說出你們的消息。”講到這裏，她挺了挺胸脯，鼻孔蠕動翕張，她臉上一片得意，“你也不想他們來尋你們的麻煩吧？”
傅辛言本已走開了，突然站定，回身望著她。
“你在威脅我？”
喲，這是怕了？
他怕，那她就不怕了。
王桂菊攤攤手：“隨便你怎麽想，反正，我沒錢的話，就管不了自己的嘴。再說了，徐賤女是我養大的女兒，你想白娶個老婆？可能嗎？到哪也沒理，彩禮這東西，呵。”
傅辛言仍舊毫無情緒地看著她。
半晌，他重新坐下了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只要我不給你錢，很多的錢，你就會把月亮的消息告訴牛家人，讓他們來找月亮鬧，我的理解沒錯吧？”
金律師適時提醒：“王女士，這是威脅，請您適可而止。”
王桂菊樂了。
“你就說給不給吧。”
傅辛言看向金律師，金律師立馬取出筆記本電腦，半跪在他身邊，迅速起草了一份合同，然後找店員打印了三份出來。
“為避免之後扯皮，我們簽字為證。”金律師又拿出一只快沒油了的中性筆，遞給王桂菊，“您看下有沒有問題。”
王桂菊瞅了瞅，怪尷尬地說：“我不認字，你能替我看嗎？”
律師溫和地笑：“抱歉，王女士，合同需要本人親自閱讀後簽字，但我可以為您讀一遍。我保證，我會如實向您覆述合同內容。”
王桂菊有疑慮，但不多。
比起方才，律師的態度可以說非常謙卑了，料他們也是怕了，不敢忽悠她。
合同不長，律師從頭到尾念過。
王桂菊一臉懵逼：“金額呢？”
“因為還沒敲定。”金律師點了點空白位置，“先生的意思是，您自己填。”
王桂菊試探性提出：“五十萬？”
不過分吧？他給報案人就這個數。
傅辛言揉了揉太陽穴。
王桂菊又看到了那塊表。八十萬的表，只是他身上的一件裝飾品而已。
她眼珠子轉了轉：“一百萬！我要一百萬！”
傅辛言低眸看了眼表，語氣淡漠：“你別太過分了。”
這是還能加。王桂菊哼了一聲，寫下二百萬。
三方簽完字，金律師當場給王桂菊卡裏打了二百萬。
看著手機短信裏那數不清的零，王桂菊頭重腳輕地出了咖啡店。
她感覺她幸福得快要暈古去了。
二百萬啊……可以給天賜買個房子，餘下的還能給天賜買兩個徐賤女那麽漂亮的老婆。
金律師搬來一個新椅子，這才有時間喝口咖啡。
好好收起兩份合同，金律師道：“現在報警？”
傅辛言頷首，交出自己的手機，放入密封袋中。
“錄音在這。”
金律師笑笑，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微型錄音筆，一起裝進去：“巧了，我也錄了。要不說得多讀書呢，這麽明顯的釣魚，她竟然沒察覺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她要是不貪，也輪不到這個下場。”
二百萬，足以定一個敲詐勒索的巨大金額了，這可太刑了。
有些人，惡得天真，壞得愚蠢，只能道一句，賤人自有天收。
敢找傅家的事，也不打打聽打聽傅家這位小少爺是個什麽樣的野爹，從小到大揍了多少人，那是路邊螞蟻見了也要捂著腦袋跑開的程度。
“回去吧。”野爹傅辛言深吸一口氣，他想月亮了。
不知道月亮那邊怎麽樣了。
是不是在偷偷掉小珍珠。他最舍不得她哭。
再次回到派出所，第一時間報了敲詐勒索案，律師便要忙碌了，當然，那五百五十五萬也需要找傅總報銷下。
傅寧禹的私車已經等著了，傅辛言開門，看到蜷縮在後排睡著的徐月亮，他彎身，輕輕坐過去，將她攬入懷內。
她睡著的時候，特別像個小孩子，且是那種沒什麽防備心的小孩，表情放松而恬淡，她其實不知道，她平時看起來活力十足，然而眼底總有一份警惕感在，似乎隨時都處在防禦狀態下。
“睡吧，”他吻了吻徐月亮的額頭，“快過去了。”
是快過去了，而不是已經過去了。
後面還有大戲等待開場。
徐家那些人，他要一個一個揪出來，再一個一個讓他們得到報應。
月亮的經歷，他從前不清楚。
他只知道徐月亮來自農村，卻不知道她出生於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，他是看見了徐月亮的原名，才意識到一些。
月亮從未和他提過。她的悲慘、她的壓抑，她通通用明媚的微笑一筆帶過。
直至今天，徐月亮崩潰地以手語講出那些過往，他才明白她經歷過什麽。
月亮有無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。
他差點就見不到月亮了。
大概是他抱得太緊，徐月亮生生被勒醒了。
她迷迷糊糊地看著他，一副迷茫懵懂的樣子，讓他心軟。
「怎麽了？為什麽這麽看著我？」
“月亮。”傅辛言很難過，他沒發現，他開始懂得難過了，“下次不要這樣了。”
「哪樣？」
“不要讓我離開。”他閉上眼，聲音略帶哽咽，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回去找不到你，有多害怕。當我看到你被打成那樣，你已經暈倒了，卻還在撕扯自己的衣服，我有多內疚。”
說好的保護她，發過誓要守著她，可她在面對危險時，第一反應竟是讓他走開。
他在她心裏，是有多靠不住，多不值得信任。
徐月亮楞了楞，遲緩地比：「我怕你把事情鬧大。」
怎麽會？
傅辛言用手語回她：「我更怕進去了就見不到你。」
不然以他從前的作風，一拳能把王桂菊打成植物人。
「金律師都誇我厲害。」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張開又合上，可能因為手長得好看，竟像是在跳手指舞，「我把王桂菊送進去了，十年起步，你敢信？」
徐月亮被打了頭，確認了輕微腦震蕩，此時耳邊嗡鳴，視線模糊，可即便這麽難受了，卻還是看到了傅辛言微紅的雙眼。
她後知後覺地彎曲了大拇指，對他說謝謝。
他心疼地攥住她的手，再沒松開。
不需要對他說謝謝。
回去的路上，徐月亮恍恍惚惚地想，還是有錢人厲害哈，在她這裏難如登天的麻煩事，傅辛言揮揮手就解決了。
徐月亮以為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了，畢竟王桂菊在提款的隔天就被逮起來了，這事是司機大叔告訴她的，大叔一臉幸災樂禍，直言爽了。
她沒料到，傅辛言比她想得還要6。
這位活爹松口了，說可以出具諒解書，讓王桂菊不坐牢，但要家屬來談。
於是次日，徐月亮見到了久違謀面的徐天賜。
還有坐在輪椅上、雙腿盡斷的徐大柱。
徐月亮往後看了看，沈默了下，表情說不上是輕松了，還是更沈重了。
「爺爺呢？爺爺沒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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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出所門口, 徐月亮坐在臺階上，心不在焉地吃著司機大叔買來的罐裝八寶粥。
她沒有擡頭, 所以不知道司機大叔看向她的眼神是多麽憐憫，或許她知道，但不想去回應。
她生來堅韌、要強，若不是有那麽一口氣撐著，也難以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茍活下來。
今天這般將傷疤扒開了給所有人看，對徐月亮而言，無疑是一次重大打擊。
可她只是在想，也不是第一次這麽想, 如果沒被拐賣到徐家, 她現在過的會是怎樣的生活。
會不會沒啞, 是不是像傅辛言一樣無憂無慮，有家人疼愛, 會不會也上了大學，此刻正在家裏享受著暑假。
不清楚，因為這一切, 都沒有如果。
傅辛言在十幾分鐘後出來了, 身邊跟著律師。
徐月亮回頭, 面上無波無瀾。
他在她旁邊坐好, 默默攬住了她的肩。
金律師嘆息：“收條上只有王桂菊的簽字, 卻沒有人販子的相關信息, 王桂菊死不承認, 這張收條理論上不具備法律效力。警方受理了你的案件, 但時間太久了, 偵查難度很大，你不要有太大期望。”
徐月亮咬著勺子, 垂下了眼。
她半點不意外。
之所以把收條拿出來，不過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，想刺激一下王桂菊而已。
結果王桂菊和她一樣頑強，竟然沒氣出個中風什麽的。失算。
金律師的心情也有些沈重。
他是傅寧禹公司合作的經濟律師，對民事並不十分精通，小案子沒問題，這種人口拐賣案，就比較無能為力了。
“警方會為你尋找親生父母，我們等等看。”金律師難能放下架子，和他們一起坐在了臺階上。
盛夏傍晚的暖風徐徐撲在四個人臉上，傅辛言瞪了另外兩個好幾眼，無奈司機和律師皆是身心俱疲，沒註意到。
傅辛言抿了抿唇，十指在空中比劃了幾下：「關於你父母，你怎麽想？」
徐月亮震驚。
這家夥不僅會讀手語，還會比？
他到底什麽時候學的啊？
一點沒察覺。
徐月亮畫了個問號，那意思是：「哪個？」
傅辛言頓了頓：「裏面那個。」
徐月亮橫起手掌，在頸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。
莎了！把他們豆沙了！
傅辛言笑了笑，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邊親了親。
他點了點頭，用口形問：“交給我，信我嗎？”
回答他的，是一個用力到有些窒息的抱抱。
“好了。”他在徐月亮後背上拍了拍，隨即起身，“金律師，跟我回去。”
見老警官之前，傅辛言把金律師腕上的名表給扒了。
金律師：……過分了昂，少爺，咱不興硬搶的。
傅辛言扣上手表，晃了晃。
別說，這表真亮，這大滿鉆，眼花繚亂的，看上去就很貴。
“多少錢？”
“……幾十萬唄。”金律師摸摸鼻子，“別弄壞了，我老丈人送的。”
知道，現在的他可賠不起。
傅辛言在廳裏等了一會。
不過片刻，老警官和哭哭啼啼的王桂菊從審訊室裏出來了。
笑死，王桂菊這是二進二出了，兩次有驚無險，多少讓她飄了，再見傅辛言，她便多了幾分輕蔑。
哼，家裏有錢又怎麽樣？
還不是拿她沒辦法。
王桂菊掩住眼底的惡毒，主動湊到傅辛言面前，看到傅辛言明顯的閃躲動作也渾不在意，低聲道：“小夥子，我瞅你人挺不錯的，怎麽就被我家那丫頭騙了？我告訴你啊，她說的那些都是假的，你看我，這不是沒事了嗎？她要是沒撒謊，警察同志能放我出來？”
傅辛言揚眉不語。
王桂菊心裏穩了穩，個小件貨，想逃脫家裏？
行，她準了。
一個臭啞巴，除了一張臉蛋能拿出手，也沒什麽其他優點了。
與其指望押那死犟死犟的小賤人回去給牛家交差，倒不如在眼前這傻小子身上摳點錢花花。
到時她鋪蓋一卷，帶著兒子離開村裏多好。
京城啊，亂花漸欲迷人眼，既然徐賤女都能混得開，她兒子更優秀，豈不是更沒問題了？
至於醫院裏的徐家爺倆……
和她有啥關系？
愛死不死。
反正他們不知道她出來了。
往後天高海闊，她和兒子一起過！
對，就這麽幹！
“小夥子，雖然我那閨女養廢了，滿口胡話，還打親娘，但人長得是真水靈，我們村裏就沒有比她更漂亮的。”想通了以後，王桂菊討好地笑笑，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。
傅辛言還是不說話。
嗯？她也知道徐月亮漂亮？和她這四分五裂的樣貌絲毫不相像？
王桂菊再接再厲，搓搓手指，暗示道：“你看，我養她到這麽大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，你是不是……我聽說，你剛才獎勵了報案人五十萬？那我這邊……？”
傅辛言陡然沈了臉。
王桂菊一咯噔，賊眉鼠眼地問：“……嫌多？”
傅辛言敲了敲桌面，不經意間，讓流光溢彩的腕表從袖口處垂出。
王桂菊雖然沒見識，不認得名表，但關鍵是，這表貴得太囂張了，很難讓人看不出其價值。
她瞪大了眼，喃喃道：“這得多少錢啊……”
“八十萬。”傅辛言一本正經胡說八道。
金律師伸出爾康手：……少爺，那是發售價！！
目前二手市場一百萬都收不到的搶手貨！
王桂菊倒抽一口氣。
八十萬！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八十萬！
能賣三個徐賤女了！
這傻小子，當真有點東西！
轉念一想，她就恨得悔不當初。
早知道就對那死丫頭好點了，誰能料到那小賤人命這麽好，居然能找到如此有錢的大怨種。
可惜了，搞砸了。
否則她現在就是地主家的丈母娘了。
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塊表，王桂菊舔著臉笑：“女婿，這樣吧，你給我點錢……也不是我想要，這不你老丈人還在醫院呢嗎，他的腿算是廢了，以後都要躺在床上了……你多少意思意思，這樣我回去也能跟牛家人有個交代。”
見傅辛言不為所動，她咬咬牙，小聲道：“既然我能知道賤女的下落，那牛家人遲早也會找過來的，到時候，呵呵，那家人可沒我這麽講道理，來了就是大麻煩！”
賤女？傅辛言唇邊勾起一抹冷寒的笑意。
他是在嘲諷對方的貪婪，對方卻被他這一道驚艷逼人的笑奪走了神魂。
心裏酸唧唧，那小賤人，什麽運氣啊……
小時就跟家仙兒附體了似的，打，打不死，丟，丟不掉，長大了竟還能迷倒這麽一個人傻多金的大帥哥。
不知她家天賜未來能不能也找到一個有錢的大美女？
這麽幽幽地想著，她便有些分神。
傅辛言和金律師交換了個視線，金律師居然莫名讀懂了他的意思，替他開口。
“王女士，我們去方便說話的地方坐一坐。”
車站附近沒什麽高檔的消費場所，其中的星巴克算是最適合談話的。
三人進去，找好位置，律師點了三杯咖啡回來。
王桂菊喝不慣這貓尿般的酸東西，可她看到了，小黑板上寫著價位呢，三十一杯，貴的嘞，她含淚噸噸噸。
再看傅辛言。
骨子裏的矜貴不言而喻，單說他身上的衣服，那絲滑垂順的面料，她都沒見過。
傅辛言把手機擺在桌上，淡聲問：“說吧，要多少錢，你才肯放過月亮。”
王桂菊呆滯了一會，才反應過來月亮是誰。
“你給多少？”
傅辛言靜靜看著她，並不開價。
該說的其實都已說過，這小子油鹽不進，主打一個不主動不拒絕。
王桂菊自然想多要點，於是咳了咳，疾言厲色道：“你懂的吧，那家人，十裏八村，最是蠻橫，我這邊……”
她學著傅辛言的樣子，敲擊桌面，偽裝出那種壓迫感：“……我已經知道賤女在哪了，也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傅辛言歪了歪頭：“所以？”
“所以，看你表現。”
“不明白。”傅辛言不耐煩了，凝眉道：“把話說清楚。”
這人……王桂菊翻白眼，果然是個精神病，這麽簡單的明示，還要她來講。媽的智障。
傅辛言起身要走。
王桂菊“哎！”了一聲，想拉他的手，但金律師擋住了。
看著高大的傅辛言，她瞬間想起了他卸她胳膊時的冷然，疼的她……
她只能訕訕坐回去，提高一點音量，給自己壯膽。
“我的意思是，等牛家人來找我算賬時，我在他們的逼打下，有可能說出你們的消息。”講到這裏，她挺了挺胸脯，鼻孔蠕動翕張，她臉上一片得意，“你也不想他們來尋你們的麻煩吧？”
傅辛言本已走開了，突然站定，回身望著她。
“你在威脅我？”
喲，這是怕了？
他怕，那她就不怕了。
王桂菊攤攤手：“隨便你怎麽想，反正，我沒錢的話，就管不了自己的嘴。再說了，徐賤女是我養大的女兒，你想白娶個老婆？可能嗎？到哪也沒理，彩禮這東西，呵。”
傅辛言仍舊毫無情緒地看著她。
半晌，他重新坐下了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只要我不給你錢，很多的錢，你就會把月亮的消息告訴牛家人，讓他們來找月亮鬧，我的理解沒錯吧？”
金律師適時提醒：“王女士，這是威脅，請您適可而止。”
王桂菊樂了。
“你就說給不給吧。”
傅辛言看向金律師，金律師立馬取出筆記本電腦，半跪在他身邊，迅速起草了一份合同，然後找店員打印了三份出來。
“為避免之後扯皮，我們簽字為證。”金律師又拿出一只快沒油了的中性筆，遞給王桂菊，“您看下有沒有問題。”
王桂菊瞅了瞅，怪尷尬地說：“我不認字，你能替我看嗎？”
律師溫和地笑：“抱歉，王女士，合同需要本人親自閱讀後簽字，但我可以為您讀一遍。我保證，我會如實向您覆述合同內容。”
王桂菊有疑慮，但不多。
比起方才，律師的態度可以說非常謙卑了，料他們也是怕了，不敢忽悠她。
合同不長，律師從頭到尾念過。
王桂菊一臉懵逼：“金額呢？”
“因為還沒敲定。”金律師點了點空白位置，“先生的意思是，您自己填。”
王桂菊試探性提出：“五十萬？”
不過分吧？他給報案人就這個數。
傅辛言揉了揉太陽穴。
王桂菊又看到了那塊表。八十萬的表，只是他身上的一件裝飾品而已。
她眼珠子轉了轉：“一百萬！我要一百萬！”
傅辛言低眸看了眼表，語氣淡漠：“你別太過分了。”
這是還能加。王桂菊哼了一聲，寫下二百萬。
三方簽完字，金律師當場給王桂菊卡裏打了二百萬。
看著手機短信裏那數不清的零，王桂菊頭重腳輕地出了咖啡店。
她感覺她幸福得快要暈古去了。
二百萬啊……可以給天賜買個房子，餘下的還能給天賜買兩個徐賤女那麽漂亮的老婆。
金律師搬來一個新椅子，這才有時間喝口咖啡。
好好收起兩份合同，金律師道：“現在報警？”
傅辛言頷首，交出自己的手機，放入密封袋中。
“錄音在這。”
金律師笑笑，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微型錄音筆，一起裝進去：“巧了，我也錄了。要不說得多讀書呢，這麽明顯的釣魚，她竟然沒察覺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她要是不貪，也輪不到這個下場。”
二百萬，足以定一個敲詐勒索的巨大金額了，這可太刑了。
有些人，惡得天真，壞得愚蠢，只能道一句，賤人自有天收。
敢找傅家的事，也不打打聽打聽傅家這位小少爺是個什麽樣的野爹，從小到大揍了多少人，那是路邊螞蟻見了也要捂著腦袋跑開的程度。
“回去吧。”野爹傅辛言深吸一口氣，他想月亮了。
不知道月亮那邊怎麽樣了。
是不是在偷偷掉小珍珠。他最舍不得她哭。
再次回到派出所，第一時間報了敲詐勒索案，律師便要忙碌了，當然，那五百五十五萬也需要找傅總報銷下。
傅寧禹的私車已經等著了，傅辛言開門，看到蜷縮在後排睡著的徐月亮，他彎身，輕輕坐過去，將她攬入懷內。
她睡著的時候，特別像個小孩子，且是那種沒什麽防備心的小孩，表情放松而恬淡，她其實不知道，她平時看起來活力十足，然而眼底總有一份警惕感在，似乎隨時都處在防禦狀態下。
“睡吧，”他吻了吻徐月亮的額頭，“快過去了。”
是快過去了，而不是已經過去了。
後面還有大戲等待開場。
徐家那些人，他要一個一個揪出來，再一個一個讓他們得到報應。
月亮的經歷，他從前不清楚。
他只知道徐月亮來自農村，卻不知道她出生於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，他是看見了徐月亮的原名，才意識到一些。
月亮從未和他提過。她的悲慘、她的壓抑，她通通用明媚的微笑一筆帶過。
直至今天，徐月亮崩潰地以手語講出那些過往，他才明白她經歷過什麽。
月亮有無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。
他差點就見不到月亮了。
大概是他抱得太緊，徐月亮生生被勒醒了。
她迷迷糊糊地看著他，一副迷茫懵懂的樣子，讓他心軟。
「怎麽了？為什麽這麽看著我？」
“月亮。”傅辛言很難過，他沒發現，他開始懂得難過了，“下次不要這樣了。”
「哪樣？」
“不要讓我離開。”他閉上眼，聲音略帶哽咽，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回去找不到你，有多害怕。當我看到你被打成那樣，你已經暈倒了，卻還在撕扯自己的衣服，我有多內疚。”
說好的保護她，發過誓要守著她，可她在面對危險時，第一反應竟是讓他走開。
他在她心裏，是有多靠不住，多不值得信任。
徐月亮楞了楞，遲緩地比：「我怕你把事情鬧大。」
怎麽會？
傅辛言用手語回她：「我更怕進去了就見不到你。」
不然以他從前的作風，一拳能把王桂菊打成植物人。
「金律師都誇我厲害。」他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張開又合上，可能因為手長得好看，竟像是在跳手指舞，「我把王桂菊送進去了，十年起步，你敢信？」
徐月亮被打了頭，確認了輕微腦震蕩，此時耳邊嗡鳴，視線模糊，可即便這麽難受了，卻還是看到了傅辛言微紅的雙眼。
她後知後覺地彎曲了大拇指，對他說謝謝。
他心疼地攥住她的手，再沒松開。
不需要對他說謝謝。
回去的路上，徐月亮恍恍惚惚地想，還是有錢人厲害哈，在她這裏難如登天的麻煩事，傅辛言揮揮手就解決了。
徐月亮以為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了，畢竟王桂菊在提款的隔天就被逮起來了，這事是司機大叔告訴她的，大叔一臉幸災樂禍，直言爽了。
她沒料到，傅辛言比她想得還要6。
這位活爹松口了，說可以出具諒解書，讓王桂菊不坐牢，但要家屬來談。
於是次日，徐月亮見到了久違謀面的徐天賜。
還有坐在輪椅上、雙腿盡斷的徐大柱。
徐月亮往後看了看，沈默了下，表情說不上是輕松了，還是更沈重了。
「爺爺呢？爺爺沒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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